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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X郭彦甫

“人们从来不消费物的本身,即其实用价值,人们总是把物用来当作能够突出自己的符号。”——尚・布希亚(Jean Baudrillard)。

当代人生活于被媒体包裹的世界中,在影像、符号、声音层层堆叠的虚拟环境中摸索前行,进而导致人际之间的冷漠与不信任,更无法摸清虚拟、真实与事实的模糊边界,被无限增殖的客体(如信息、媒体、商品等)所控制,打破长期西方学者主体控制客体的论调立场,主宰角色已然反转,而“符号”则跃升为媒体社会的沟通媒介,用以自我表述与彰显自我存在价值。对曾身处影视世界的郭彦甫来说更有着巨大影响。

投入艺术创作后,他逐渐在混沌中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表述途径、一个成功的展示机制。郭彦甫选择向表现率直天真与原始精神性的德国新表现主义商借艺术语汇,以更外显的表现性笔触,传达深存于内在的想望,《运动员系列》应运而生。

符号是新表现主义绘画的关键视觉语言运用。当时,那些大师作品中没有对历史的直接陈述与批判,而是经由形象的安置与形式的延展,呈现挑拣过后的景观—一种刻意营造的“真实”;然而,这种人为的、充满美感的真实,是否可代表“现实”?媒体社会的爆量资讯与光鲜色调皆在“真实”上酌加定义,用完型伪装与集体美学体现大众该认识的“现实”。然,诚如桑塔格对纪实摄影的批判,“那些完好画面导致了真实与美感两者之间向来的混淆”。

而郭彦甫的“现实”,避开了混淆的局面,直接来自日常生命经验的“真实”。创作上,他持续进行关于“人”的探索,由前个系列人与物的亲密关系讨论到此系列身体与意识的交错互文,创作的过程即是自我关注的过程,以形式变换讲述新的现实命题。

自《旅行箱系列》开始便积极进行各式演练,不断将多余元素汰去,仅以简化后的载体示人。他的绘画经常带有当代艺术作品的“摄影范式”,呈现犹如随拍般的生活化场景,并巧妙将不必要的资讯隐藏,让画面更具脉络性与符号指涉性。他所留下的“讯息”成为凝视与移情的主体,引导观者在建构好的想像地图中游走,而画面景观中各种“缺场”则直接地剥夺观者知的权利,依据剩余物观看的同时,挖掘收藏于记忆深处的视觉经验,从而产生更多的即视感影像,自动补足了虚空背景“应”配置的环境现场,削去知欲反而更诱发了好奇心,留给观者既直观又自圆其说的图像解读权力。

《运动员系列》所呈现的,则是一帧又一帧的不完型图像。梅洛庞蒂认为,古典绘画致力于在视觉平面中营造空间与触觉,再现现实;反之,现代绘画利用线条、色彩、形状等视觉要素发展出外于现实的存在表象。郭彦甫使用图像进行解构,将现实世界加以拆解与涂抹,试图带出另一个侧生现实。此系列作品以运动员的身体作为符号,挑战横生一个加工过、描述运动员当下状态的真实境域。此系列强化了“缺场”的计划,减法成为展示他多面向创作思考的绝佳方式,本应喧哗热闹的现场与高清影像的动态感皆荡然无存,剩下的,是人物脸部与肢体的剔除与繁杂背景的抹除,呈现去声、去逻辑、去场域的纯粹状态,仅以身体(或某部位)直接地挑战观者的感知界限。

布希亚强调人类一切行为都具有表现性,每个动作与姿态的发生背后都代表着一个意识表现。对郭彦甫而言,运动员的身体,代表着意识强加之下的成果展现,推升强大身体机能与心理素质,透过画面表现这种极欲超越人类能力的积极意志,并以画笔完成精神投射与过往想望。《运动员系列》透过身体型态与肌肉线条描绘,为这些运动当下状态与行为意识撰写新的视觉化文本,刻意抹除与恣意涂鸦都是再造崭新现实的方法论,他拒绝日常生活的过度美化,以自我消解的减法创作来回应庞杂纷乱的社会现况,呼吁人们重回原始精神性的探讨与映照。

艺术家个性是表现性作品的关键成功要素,新表现主义绘画的鲜明色彩、即兴而激情的创作形式对郭彦甫来说显得急躁而纷乱,反而他含蓄、平静而内敛的个性为他的创作增添了稳定、安逸却带有低语言说的特质,使作品流露寻常的熟悉感与正面积极生活态度,这也是他作品广受喜爱的主因。